朝华午拾:勤工俭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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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立委兄
做工的日子
我的中小学正赶上文革十年。那个年代,父母虽是医术高超的医生,但两人工资加起来也只有约九十元,却要养一家六口人,很不容易。不过,那时生活起点低,人的要求不高,且粮、布、油、肉、日用品等绝大部分家庭生活用品限量配票供应,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。记得那时虽然每人每月粮26斤,油2两,肉半斤,布每年1丈6尺等,但能维持最低的生存条件。
幼儿时我没记忆,不知生活如何,但我家爷爷姑姑和外公三人六二年在老家活活饿死,生活一定很苦很苦。我青少年时期其实也是很艰苦的,父母为了不苦我们小孩,经常每年或多或少都会卖血来改善生活。所以我们整体营养尚能保证,但是从小学到高中我基本上很少穿新衣,大一点时基本上穿父亲的旧衣,不过我并不感觉丢脸什么,因为同学比我更苦。
我父母很开明,从小到大我们小孩挣的钱从不用上交,由我们支配,也充分相信我们不会乱用钱,这才使得我后来成为同学中劳动致富的典型。
记得在小学时,我很喜欢下军旗。号称在军旗上是明旗的亚军喑旗的冠军。所以我当时一个很大愿望,就是很想买一付比较精致的军旗盘,价格2.2元人民币。我找父母要钱,父母认为太贵未答应。但我却在母亲与别人聊事中寻到一个挣钱商机。母亲是妇产科医生,有时有孕妇产下死婴,孕妇家属不愿处理,就请人去郊外埋掉,每次五元。我对母亲表示我愿做这件事,因为我要买旗盘。我母亲刚开始不同意,因为我太小,天不亮出城去埋死婴,很不放心。但我为了心中愿望,早己忘记了害怕,在我软磨硬泡的请求下,母亲终于答应了。
母亲答应了,我反而害怕了。毕竟太小了,天黑、郊外、野狗、鬼怪还有死婴,这一切对一个十二岁小孩来说太恐怖了。但我没退路,只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完成这一挣钱机会。
那是清晨,天微微发白,仍是阴暗。郊外很静,很旷,没有人影。我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提着篮子。篮子里装着用白纱布包起的死婴走在郊外田埂上。心里很是害怕,一有风吹草动,就感觉身后有鬼,全身发抖。终于到目的地,我一边挖下深坑很认真细致地埋着,一边给自己提胆,嘴里老在说世界没有鬼世界没有鬼。终于完成了我人生第一次挣钱的工作。
拿到钱后我立即买了一副军旗盘,我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实现了自己的愿望。小学期间,我总共埋了九个死婴,每次都害怕,但却掘了第一桶金,挣了四十五元整,这在当时是一笔巨大财富,而我拥有这财富,虽然总是心发慌脸发白腿发抖去挣钱,但我没退缩,也尽职尽力的完美地干着这份差事,比那些大人做得认真多了。
上了中学,我大了,不愿干那事了,我想从事体力劳动挣钱,做个真正的劳动者。我们从小受党的教育都是劳动光荣,跟中国传统文化的“饿其体肤,劳其筋骨”的精英教育思想异曲同工。
初一暑假,我去钢铁厂作小工,每天抬耐火砖。我是作临时工里面最小的一个,一百多斤的砖两个人抬,我才十四岁呀,哪抬得动?我拼命坚持,也拚命安慰父母,以防他们心疼而阻止,我要表现自己有能力挣钱,有能力无须家里出钱就能购买我想要的东西(主要是书、杂志等)。但在坚持三天后,终于熬不住,我累倒了,肩膀红肿,全身酸疼,无法正常走动。我十分不服气地接
受了这一失败的现实,虽然不甘心但己回天无力。这次三天我仅挣4.5元人民币。整个暑假期间都在恢复疲劳之中,苦也。但从此以后每个暑假我都外出打工挣钱。
初二暑假时,我仍不改初衷,坚持从事正规体力劳动来获得收入。于是我去了公路系统,干起铺设柏油公路的工作。那真是个非人环境,天气炎热,常在35度到40度之间,柏油溶化温度更高。我的工作是在刚铺的高温柏油上,迅速用车推石子盖上。烈日当空,油气蒸人,汗流夹背。为了补充水分,就喝马路边田间脏水,渴不择水呀。当时也顾不得卫生,只是想到坚持再坚持。结果我坚持干完45天时间,整个人黑的像个非州人。至今留下后遗症,脸上也白不起来了(我原来很白,现在身上也很白但脸始终是黑的)。我获得收入67.5元。现在想想都后怕,一个少年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,居然能坚持到底。
到初三暑假,我去了一个公路道班,去作公路维护保养工作。这比铺柏油路要轻松许多许多。虽然也在烈日下,虽然每天要走二十华里路,虽然从早到晚扫路,但和以前比,这已太好了。那时道班维护的公路都是沙石路,汽车一来,满天灰尘,我们的任务是两个,一个是补洞,另一个就是用扫帚把沙石子推到路中间。每天都是如此。吃灰是必然的。但工作比较常态,感觉轻松许
多。那个假期我挣了45元人民币。
到了高中,我暑假工作就更轻松了,都是去粮食局,到乡下突击收购水稻。我们那儿叫粮食临时“协助员”。这工作主要是记账,称秤和管理仓库。都是室内工作,还有点技术含量,实在是一份好的临时工作。当然乡下蚊子多,天气也热,但这对我己不是问题的问题了。由于我的刻苦,最后一次暑假收粮打工时,我己干正式工才可干的最技术性的工作:给收购的水稻定收购价。那是一个完全凭经验的技术活,你根据稻子水份和杂质,从9.2元到9.6元一担(一百市斤)不等,或者不予收购。对农民来说,我的权力很大,也易容引起纷争。我用牙一咬稻子就知道水份的多少,定价十分合理,所以也没有农民跟我大吵过。因为我不会故意使坏压低价。做粮食协肋员工作期间,每个假期能收入近50元。
我从不乱花钱,主要用在购买书籍和订阅报纸杂志上。我订了《参考消息》、《朝霞》、《学习与批判》等杂志与报刊,购买不少我喜欢的书籍,日子过得很有味。同学也知道我有钱,面子也足了,感到十分有尊严。
记于2006年12月2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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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条评论:
Re: 《朝华午拾:老哥-勤工俭学》
Posted by: 立委
Date: April 26, 2007 04:50PM
“小”立委也有勤工俭学,不过不及其兄。苦力什么的,立委孱弱瘦小,父母也心疼,是不干的。可父母对老大的闯荡比较放心,他自小就有闯荡精神,长得也健壮。
立委勤工俭学,开始是去供销社帮助卖梨子,每日一元工钱。老店员批评我太老实,说要看顾客,适当克扣才好,大体是一斤,给8两就不错了,还要看上去,秤杆高高的,让顾客高兴。这种小的坑蒙拐骗,在小本生意的作为集体企业的供销社,是常态。发现大部分顾客很容易上当,只有少数较真的,那就假装不小心弄错了,陪笑脸补足摆平。这是在生活中学的第一课。回想起来,教授/责令我们克扣斤两的老师傅也都是善良的人,但是做起这些事情却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样子。无商不奸么。
后来做了两次农村粮站的“协助员”,不如立委兄有出息,一直做最没有技术的活,叫“代仓”,就是领着农民把过完磅的稻子带到指定仓库的指定位置。平时也帮忙仓库保管员倒腾仓库。粮食在仓库要定期来回倒腾,底下的翻上来,上面的翻下去,否则很容易霉变。这个活比较累人,仓库里面空气污浊,灰雾蒙蒙的感觉。
出国以后的勤工俭学是在英国留学时候在餐馆打工,仍然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洗碗工作,周末从下午4点干到夜里一两点,工钱是15英镑,回到家散架了一般。凡是干过洗碗工的人,再也不会相信餐馆的卫生,特别是周末。有时候洗碗池子的水一个晚上不换,实在太脏了,就使劲往里面倒洗涤剂,满是泡沫,用干布一抹就光洁起来。不是我们偷懒,实在没有办法,脏碗象山一样涌来,根本没有换水的时间。有的餐馆有烘碗机,多了一道消毒工序,才相对比较卫生一些。不过,卫生不卫生,也是文明惯出来的臭毛病。不干不净,吃了没病,才是“常态”。
这里面故事很多,等以后慢慢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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