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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华午拾:牵手
作者:立委
常言道,洞房花烛夜,金榜题名时,说的是爱情事业双双成功的人生两大赏心乐事,这正是我青年时代的写照。关于金榜题名,《朝华午拾:我的考研经历》有过记述,本篇回忆是爱情婚姻的生活实录,以此纪念与Mary携手人生二十载。
永远不能忘记1987年的腊月,那是我爱情的收获季节。元月初与 Mary 相识,旋即堕入爱河,春风得意马蹄疾,从此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(见《朝华午拾:爱情自白》)。认识20天,迎来了Mary生日。我特意去前门附近著名的三宝乐点心店定制了最高级的蛋糕,小心翼翼双手捧着,从地铁转公车一路辗转运回北郊学院路上的地质大院。在我简陋的宿舍,备上水果和可乐祝贺恋人生日。我的影集里有一张珍贵留影就是那天请室友小赵为我们拍的。Mary 说,这是她一辈子最感温馨的生日,就在这天,她赠给我三张玉照作为定情物。
可乐代酒,祝贺生日和相识,满脸流溢着幸福
Mary 出身在一个比较保守传统的干部家庭。给人的印象是大家闺秀,含而不露,察言观色,保守持重,可她还是经不住我的爱情攻势。四个孩子她老大,从小就学的做家务,带弟妹(特别是那个宝贝老弟,父母上班无暇,长姐如母,一手呵护拉扯大),会照顾人。在学校她也是风云人物,不仅一路全优,区数学竞赛拿奖,还一直是宣传队长,跟老师学京剧老旦清唱,一练就是10多年,表演的李奶奶沙奶奶的节目曾上过北京电台。很多年以后,一次朋友聚会,赶上Mary兴致高,清唱一段河南豫剧,韵味十足,朋友拍案叫绝,以为她是专业出身。其实当年,文工团来招员,差点把她带走,后来由于岁数太小,身体又不好,才未成行,否则人生道路就完全不同了。
Mary 生日赠玉照作为定情物
Mary 出身在一个比较保守传统的干部家庭
我们这场恋爱谈得也够辛苦。我当年住集体宿舍,跟北大中文系出来的学弟小赵同住,多有不便。Mary 家住房也很紧,况且传统家庭,即便有空间,正式结婚前也不会留给我们私人空间。所以,我俩约会,除了影院剧场音乐厅,无处可去,常常在天寒地冻的日子,流连于公园和街头。朔风吹过,只有紧紧拥抱,长时间相吻,以忘却寒冷。
Mary 对我的感觉,更多是新奇和感动。她接触过的同学、朋友和同事多是北方人,象我这样的南方人和爱情表达方式,还是第一次见到,感觉新鲜而受用。我们在中山公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她问:“你在家老几?” 我故作玄虚,说:“你猜吧”。她说:“那就是老二”。我不由突口大叫:“这完了!你怎么这么神?” Mary 后来告诉我,就是这句带南方口音的“这完了”,让她觉得一下子拉近了距离,感觉到我的率真,可以依靠。她坚持那就是爱情的开始。
腊七腊八,冻死鸡鸭。就在这冻死鸡鸭的寒冬,两个天南地北背景迥异的人相遇了,一见如故,仿佛前生命定。记得跟Mary一起看过一场美国电影《爱情故事》,男女主人公凄美曲折的爱情,特别能感染热恋情侣,电影未完,Mary在我怀里哭成泪人一般,我也心酸难抑,暗下决心,对爱情一定要小心呵护,决不让爱人受任何委屈。电影散场,我们在公共汽车站紧紧拥抱,不愿分离,直到错过末班车。深夜的寒风中,这是我第二次叫出租送她回家,准备再一次步行回地院,可天气实在太冷,一点力气也没有了。在胡同绕晕了几圈,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小旅馆,却吃了个闭门羹,连门也叫不开。活人总不能冻死街头吧,于是沿街而行。万籁俱寂,世界冻结了一样,大北京城毫无生气,连个人影也没有。过北海后门才看到两个哨兵模样的人在冷风中站岗。又一阵朔风袭来,一个哆嗦,突然想起美术馆附近是我世界语老朋友王艾姐妹的家。熟门熟路摸到她们家院子已经两点多了,姐妹俩睡眼惺忪问我出了什么事,听我说谈恋爱迷路了,大姐说了句“真有你的”,不再多话,安顿在屋外沙发上睡下。
每次幽会,Mary 都笑着埋怨我:“你咬人真狠,嘴唇都咬肿了,别人该看出来笑话了。”可是热吻起来很快又忘了,仿佛不使劲就不解爱。记得有一天特别冷的下午,知道 Mary 那天休假,我便早早溜出研究所,约她出来。天色阴惨,可是心里却暖洋洋的。一时无处可去,Mary 领我溜达到什刹海前,天色渐暗,湖边公园有一种梦幻般的氛围,我俩在公园冰冷的石凳上拥吻缠绵,叙述那说不尽的痴语情话。就是那天,离我们相识不到一个月,我们不约而同地说:“咱们还是结婚吧”。
于是安排正式上门提亲,拜见泰山岳母二老。我对北京人的规矩不懂,可心里明白丑女婿总得见泰山,是捱不过的事儿。按照Mary的指示,买了一大筐烟酒水果点心,来到家门口,Mary 打量了一下,说:“不行,你的裤子不平整。”想起她曾提起,前不久把我的照片给爸爸妈妈看,说这是在谈的对象。妈妈很满意:妈妈总是那样,闺女满意她就满意。可爸爸什么也没说。后来撂出一句,说:这孩子够邋遢的,裤脚一长一短。我暗想泰山的眼光真毒啊,一眼看穿我懒散邋遢的本质。Mary 领我到鼓楼前一家店现买了条裤子穿上,我抽口气,壮足胆子上门拜见。我恭恭敬敬地叫声伯父伯母好。Mary 倒好,引见完自己却溜到外屋去了,晾下我一人面对二老,接受盘查。泰山大人长得有点象毛主席,微笑慈祥里面透着无尚威严。Mary 告诉我她从小就有点怕爸爸,但同时也一直以为爸爸跟天一样高远,无所不能。爸爸在部机关一辈子管理房产,是个有人求又得罪人的工作。房产处先先后后不知道撤换了多少干部,爸爸是唯一的不倒翁,除了为政清廉,谨慎处事以外,爸爸大事从不糊涂。
简单寒暄以后,岳父跟我说:“黄华以前常来我们部。他是个好领导,没有架子。” 我哼哼哈哈,没敢接茬,心想,我早已把老底告诉Mary了,我不是什么黄华的翻译官,跟他根本不认识。介绍人无心的误导怎么连老丈人也信以为真了。事到如今,越描越黑,还是保持缄默为好。还好,话题很快转开了。问些什么如今也记不得了,只是那种诚惶诚恐的感受依然清晰,大事小事都非常严肃,我紧张到出汗。我一辈子糊涂胆大,经历过很多次 interviews,从来没有这样心慌过。后来有个什么问题把我问住了,我正着急该怎样回答好,岳母从旁给我打了圆场:“老穆呀,我看这些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商量着办吧”。
吉人天相,我在单位人缘好,结婚前后有两位同事大姐主动帮忙,借给我房子小住,提供了爱情现场,少吃了很多苦头,至今深怀感激。先是我同届师姐,因为探亲远行,临行前把她的宿舍的房门钥匙给我,说:“看你小子谈恋爱这么辛苦”,把我们从天寒地冻里面解放出来。这位师姐很有意思,虽然是南方人,却快人快语,第一次见我带 Mary 来,转身就跟我说:“你小子狗运气还不小,艳福不浅”,闹得 Mary 一个大红脸,可心里很受用(后来结婚以后,Mary 没事就上楼串门,找师姐聊天,我的老底就这样漏馅了,师姐把我当年在研究生院冒的傻气全当玩笑说事。)我们所同届就三人,师姐,还有一个同门师兄,大家同课同往,不分你我。有了师姐的房子,Mary 每日下班就直接坐班车来找我,从不间断。我总是买好晚餐在宿舍等待,每天送她赶最后一班公车从学院区回东城家里。这样早出晚归,Mary仍然很疲倦,来到宿舍,精神一放松,很快就在我怀里睡着了。我不敢睡,怕误了公车回家引发家庭风暴,常常端详着她甜睡的面庞浮想联翩。这感受很象Aerosmith的歌中唱的那样:
I DON'T WANT TO MISS A THING (Aerosmith)
I could stay awake just to hear you breathing,
Watch you smile while you are sleeping,
While you are far away and dreaming,
I could spend my life in this sweet surrender,
I could stay lost in this moment forever,
Where a moment spent with you is a moment I treasure,
I don't want to close my eyes, I don't want to fall asleep,
Cause I miss you baby, And I don't want to miss a thing,
Cause even when I dream of you, the sweetest dream will never do,
I still miss you baby and I don't want to miss a thing
那个年代很规矩,一旦约好结婚前守住最后防线,赌的就是一种信任和意志。很多次觉得几乎坚持不下去了,全凭对自己的残忍、彼此的残忍,忍受着难以忍受的忍受,克制着无法克制的克制。回头想来,当年的执着很可笑,所谓最后防线的定义也名存实亡,唯有坚守的信念,好像牵手的承诺一样,一念千金。终于熬到春暖花开,三月十二日去东城区领了结婚证回家。有了特许证,彼此便不再忌讳,可是师姐早回来了,过了这村,没有这店,已经不再有犯规现场了。因为房子还没有搞定,其他的准备工作也还在进行,婚礼无法举行。而我们自从领了证,就心怀鬼胎。好不容易熬过几个不眠之夜,到三月十五周末,满心盼望可以厮守独处,可岳父母却决定宴请七姑八姨,喝“订婚”喜酒。Mary 在穆家第三辈九个孩子中最年长,终身大事马虎不得。可融为一体的心愿是如此强烈,于是决定“私奔”,一刻不待,把全世界抛诸脑后。手握红彤彤的证书,觉得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去旅馆开单间,未料想问了一家又一家,居然在在客满。后来一路乘车到东郊我当年的研究生院附近才找到一家小旅馆,庆祝爱情,缠绵到时近黄昏才归。爸爸妈妈象热锅上的蚂蚁,责怪我们不懂事,让亲戚久等。于是紧忙陪上笑脸,把所有长辈都拜一遍,并出示证书和婚照,让爷爷叔叔婶婶姑姑姑父过目,以示此段姻缘,万事具备,只欠婚礼的东风。
有意思的是,外地人在Mary一家及众亲戚眼中不但不显得土老冒,反而被追捧,觉得都是秀才举人似的,靠的是本事闯进京城的。谈到身边很多小子想追求Mary三姐妹,老姑父说的最逗:咱穆家三朵花,个个都是金枝玉叶,姑爷必得有出息,懂斯文。胡同里面那些土得掉渣的老冒儿(指京城街坊邻居的嘎小子们),哼,门儿也没有!
的确,Mary 姐妹仨在胡同里几百户人家中是出名的三朵金花。三姐妹都很漂亮,但风韵各有不同。大妹白皙艳丽,洋娃娃似的大眼睛,标准的白衣天使形象,爽快麻利,热情大方,难怪很快就升了护士长。小妹清纯学生样,校花,属于大学生青春偶像那种。最耐看的还是 Mary,可 Mary 不上相,照片远不如本人。Mary 丝绸一样柔软飘逸的披肩发,白里透红的肤色光洁细腻,一双眼睛清亮深远。瞳人深褐色,但眼白却是淡蓝色的,有点洋气。跟Mary谈恋爱的时候,我常常看她入神,感觉跟做梦一般。记得一次一块儿乘公共汽车,驶入郊外开始有空座,我和 Mary 对面而坐。正赶上夕阳透过车窗,照在Mary脸上,瞳人映着晚霞,如星星一样褶褶生辉,那是怎样一幅图画。此景此情,天上人间,永远不能忘怀。
一切工作围绕婚礼进行。Mary 那边,马不停蹄准备“嫁妆”。从大妹单位优惠价定制一套组合家具,正在油漆。妈妈忙着给女儿,用最好的绸缎,最鲜艳的颜色,赶制十多床被子。我劝Mary甭麻烦,有两床棉被够用就行,Mary全然不听,跟妈妈一起忙活,精益求精。我这头,单位同意由我自己请民工打隔断,把原地质学院大教室改成的单身宿舍一分为三,左间新房(我们戏称“爱的小狗窝”),中间公用厨房,右间仍保留为单身宿舍。Mary是遥控总管,我成了监工,督促民工粉刷油漆,以免偷工减料。房虽简陋,在当时算是非常照顾了,我刚留所一年不到,还是个实习研究员。
明修栈道,暗渡陈仓。我打听到研究所黄大姐在宽街有一件小屋空着,离Mary家才隔几条胡同。我提出借住,黄大姐二话不说,成全好事。真是天助良缘,终于,我们在正式婚礼前又有了一处秘密新房。Mary 撒娇,要求在蜜月之航开始举行爱情仪式,“不能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给嫁了”。于是,在那浪漫的明月之夜,月老为媒,上天和大地作证,新郎抱着新娘跨入洞房,这是怎样一个销魂时刻。从此在这个仅仅属于两个人的世外桃源,开始了灵肉交融、如胶似漆的真正蜜月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无论怎样难舍难分,每日夜半必须骑车送新娘回娘家。因为,世俗上讲,没有婚礼是不能在一起的,绝不能让街坊邻居讲闲话,要想日夜厮守,还得苦熬到五月正式成婚。
如此日夜折腾,体力透支,常常控制不住在单位直打瞌睡。导师是老板,很宽容,跟同事大姐说:立委这孩子,做事太执著,谈个恋爱也闹得天翻地覆。不如由他的性子来,速战速决,就当给他放个长假,以后让他补回。有这样的老板,也算我的造化了。
婚照
五月二号正式结婚,图个双数吉利。人逢喜事精神爽,回看结婚照,我都不敢相信我还曾经有如此光彩的形象,这成了我一辈子最“上相”的留影。可Mary却没有照出水平来,原因之一是她新娘化妆准备过程弄得不好。Mary 觉得婚姻是大事,决定改变形象,跑到发廊把那么漂亮的披肩发给剪了,我觉得这是一大失策。为了新娘化妆,她又特意破天荒去做面摩,修眉毛,引起皮肤过敏,好长时间面部疙疙瘩瘩的,比她本色差远了。Mary 天生丽质,根本不用修饰,可她的心思我明白,她是想以全新的新娘形象宣示她为人妻的这次人生大转变。
(世俗)婚礼五月二号上午在地质大院新房举行。我的师兄和其他研究生同学, 同室小赵等朋友前来张罗祝贺。鞭炮相迎,童男童女陪伴,新郎新娘入新房,师姐司仪。新人互拜、飞吻,吃喜糖,点喜烟,大家起哄谈罗曼史,也不知怎么应付过去的。中间还插一段诗朗诵。下午乘车回Mary家,前鼓楼苑四合院,大宴亲友,爷爷主厨,老婶帮厨,叔叔婶婶姑姑们,还有堂弟妹晨兰及表妹表弟全部到齐,热闹非凡。有幸请到双方领导到场(我的导师师母和Mary研究所所长),蓬壁生辉。Mary 最要好的几个同学也前来助兴。豆蔻年华的两位表妹,手拿酒杯做话筒状,大唱无伴奏卡拉OK。记得爷爷也唱了一段(京剧?)。其喜洋洋、乐融融的场景,恍如昨日。Mary 姐妹依依不舍,相拥而泣。
当天,我即兴草就一首小诗《五一抒怀》,随手抄写在纸片上,Mary珍藏至今。婚宴上,当着来宾,我高声朗诵:
我要为五一歌唱,
在五一我成为新郎,
满世界春风荡漾,
最可爱是我的新娘!
我要为五一歌唱,
不为它节日的欢畅,
也不为丰盛的午餐,
单只为我亲爱的新娘!
我要为五一歌唱,
我把心双手捧上,
我的新娘请你收下,
亲爱的,我们的爱情万寿无疆!
我要为五一歌唱,
在五一我成为新郎,
满世界鲜花怒放,
最漂亮是我的新娘!
Mary 后来告诉我,她的大学同窗参加婚礼后跟她说特别羡慕她,说,你那位真行,大声朗诵“最漂亮是我的新娘”,连她旁观也受到感染。Mary 自己特别感到得意和骄傲。
凡事难有十全十美,就在婚礼前一夜,我和Mary大吵了一架,把她气哭了。回想起来,还是时间太短,没有学会理解忍耐。起因是一件小事,我兴冲冲向Mary汇报,说一切安排妥当,我的同事同学帮助布置了新房,明天一早,他们就会迎接我们到新房,举行婚礼仪式。Mary问,嘱咐他们买二踢脚了吗?我说没有,但有鞭炮,再说二踢脚动静太大,不合适,也没意义。Mary火了,要的就是动静和热闹,否则还结什么婚。她要我立马回地院重新布置,我觉得她不可理喻,觉得为这点小事郑重其事回去,会惹同事耻笑。就这样,互不相让,越吵越凶,Mary后来哭着回家,不再见我。就这样新婚前夜,把新娘气跑了。好在婚礼当日,一切过程异乎寻常地顺利,我的同学同事热情洋溢,把活动办得有声有色,无可挑剔,Mary非常满意,也就把二踢脚的事丢在一边了。很久以后,Mary告诉我,那次她真伤透心了,回家路上,恍恍惚惚,看电线杆,看什么什么,都是二踢脚。她这样说,我才真地感到很歉疚,想不到我眼中这样的一个小事,她却如此痴心,早知道为什么不图她高兴呢。婚姻是两人磨合的过程,稍不注意,就会相互伤害,我们在结婚前就开始经历磨合带来的矛盾和痛苦了。
婚礼后,按照规矩,必须到所有送礼的亲朋好友家一一回礼致谢。婚后半个月,差不多每天晚上,我骑车带着Mary从东家到西家,疲于奔命。睡眠不足,消耗太大,几次骑车打盹,差点人仰车翻。世俗婚仪就是累人。婚后的小日子倒是过得甜甜蜜蜜,只是车马劳顿,依然辛苦。Mary 的研究所远在大北窑,我在建国门上班,也需要挤两躺公车,转一次地铁。下班回家路上,必买三两肉末,两种蔬菜带回。待到Mary做好晚餐,总是八点以后,只剩下吃饭的力气了,然后倒头相拥而睡。每周只有周日休假才能睡足了懒觉,相互缠绕,亲密接触,不到中午饿得不行了绝不起床。前室友现邻居的小赵常戏言,芙蓉帐暖度春宵,从此立委不早朝。
我们在地质大院过小日子坚持了一年左右,终于不胜辛苦,回到“大家”,我便做了上门女婿。岳母对Mary弟妹有令,叫姐夫不如哥哥亲,一律叫哥。除了内弟叫起来有点勉强外,两个妻妹一口一个“哥儿”,叫得很甜。对于一个外省的小地方人,来到京城举目无亲,借天作之缘,建立了自己的“小家”,也找到了“大家”的归宿,并成为家中长兄,心内有一种莫名的感动。尤其是岳母,待我跟亲生儿子一样,逢人就夸我好。大女婿有学问,有人品,仁义,忠厚,没的挑。甚至夸我不挑食:“咱大姑爷就是好,给他做什么,都说好吃,吃什么都香。”我暗下想,妈妈这标准也太低了,不要求女婿洗菜做饭洗碗也罢了,坐吃现成的甩手大爷居然受到表扬,真把我宠坏了。真应了那句俗话:“丈母娘看女婿,越看越欢喜”。
有Mary无微不至的体贴,有妈妈做吃做喝,上班也近多了,骑车半小时可达,我得以全心扑在工作上,很快成了业务骨干,事业蒸蒸日上(见《朝华午拾:“数小鸡”的日子》)。工作之余也不寂寞,三闺女,三姑爷,已婚的和订婚的,大家在一起打牌吃喝,很有些大家庭的鼎盛气象。妈妈忙上忙下,越忙越开心,嘴也合不拢。Mary 小妹前不久电话聊起来,还是最怀念我们兄弟姐妹在鼓楼苑大家的红火日子。小妹如今已是跨国保险公司的高级主管了,说起往事还是很动情,语调里也透出岁月无情人生无奈的淡淡忧愁。
三闺女,三姑爷,已婚的和订婚的,就剩内弟尚“待字闺中”
15年以后,三闺女,三姑爷,内弟也娶进了弟媳,人到中年,岁月无情,但多出的两个小公主和一个小皇帝足令人欣慰
我们的流浪生涯是从我们出国后开始的,直到如今,天各一方,所幸还有互联网相连。转眼近20年了。四年前回国,全家去王府井着唐装又拍了张全家福。我常看着两张照片出神,15年的时间跨度,爸爸妈妈步入老年,兄弟姐妹都人到中年了,不能不让人感叹人生如梦,岁月无情。令人欣慰的是,我们的后代个个聪慧美丽,健康成长。照片上两个小公主甜甜和京晶自然承袭了Mary姐妹的花容月貌,人见人爱(大妹的千金姗姗来迟,未赶上这张全家福),内弟的小皇帝也虎虎生气,英武不减乃父。远在天涯,我们常常遥祝Mary大家和我的大家各自平安,祝长辈身体健康,安度晚年,兄弟姐妹工作顺利,身心愉快,下一辈无忧无虑,天天向上。
流浪生涯:Mary在法国
流浪生涯:在加拿大合影
我常想,什么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?茫茫人海,我们上下求索,不断地呼唤,常常没有回应,形如陌路;有时似乎有了回应,却终于擦肩而过。佛语有云,百年修得同船渡,千年修得共枕眠。经常想想这些,不管人生再有多少磨难,我们总是充满了对命运之神的感恩和敬畏情怀。
记于2006年12月2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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